加拿大华人论坛 加拿大生活信息转帖:湖北“打错门”涉事警察道歉 不说话只是
在加拿大
湖北省委大院南门,就在武汉市车水马龙的洪山路边。 由此往西,是每年湖北“两会”主会场洪山礼堂,往东是湖北省政协办公楼。两侧有哨兵执勤,周边有探头监控。所谓官府重地,莫过于此。这里正是58岁的陈玉 莲遭遇围殴的地方。故事听起来就像是“大水冲了龙王庙”:挨打的,是副厅级官员、湖北省委政法委维稳办副主任黄仕明之妻;动手的,是当地派出所的六名便衣 警察。监 控探头记录下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暴行,持续时间长达16分23秒。这段录像后来被严密封存起来,至今没有公之于众。“她被人掀翻在地,之 后又被反剪双手提起,几个人对她拳打脚踢。”一位看过视频的陈玉莲家属告诉本刊记者。陈玉莲至今躺在病床上,身上淤青隐约可辨,脑震荡和植物神经紊乱使她不时 干呕,血压也忽高忽低――究竟是什么刺激了六名男子对一位老妪拳脚相加?6月23日事发当天,警方派来慰问的代表解释说是“误伤”。言下之意,便 衣警察将陈玉莲当成了“苦大仇深”的访民;7月22日警方的正式通报,又将起因归结于受害人“擅越警戒线”,似乎无论贵贱,规矩面前人人平等。这两种说法不仅不能 得到受害人认可,也无法平复公众的愤怒。厅级维稳官员之妻陈玉莲被打事件,正成为无数上访民众遭遇的象征。另类“上访者”陈玉莲算不算访民,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。自从女儿黄仆仆去 世后,这家人就一直在相关部门之间来回奔波。悲剧发生在2004年6月,这个先后被诊断为红斑狼疮和慢性肾功能衰竭的25岁姑娘,在湖北省人民医院接受治 疗时不幸身亡。同济医科大学法医鉴定中心2005年9月7日出具的报告说:医院在对病人抢救和治疗过程中存在较明显失误,有的甚至严重违反医疗常规,这些 医疗行为和病人心功能衰竭死亡有着直接因果关系。该鉴定报告本身,是黄仆仆家属利用2006年6月全国公安局长大接访之机促成的效果之一。当年10月,武汉市公 安局文保分局正式立案。此后医患双方长期拉锯,患方认为,案件性质由故意犯罪降格为过失犯罪属定性失当;医方则认为,若以医疗事故罪定案侦查,就应履行医 疗事故鉴定手续。在家属努力下,全国人大代表、湖北大学中药生物技术研究中心主任陈勇,连续三年在全国“两会”上提出意见和建议,实际上是对此案进行个案监 督。最新的进展是:经公安部督办,湖北省公安厅于今年1月指定异地管辖,由孝感市公安局侦办此案。这已经是湖北警方第二次立案,前景仍不明朗。多年来,黄仆仆 之死如阴云般笼罩着这个家庭。据陈玉莲的妹妹陈翠莲介绍:除了多出来一盒骨灰,黄仆仆的房间原封不动保存至今;而作为父亲,黄仕明连女儿生前遗落的头发都 不让清扫。陈玉莲被打之后,黄仕明的心态外人不得而知。因为内部纪律要求,他拒绝了媒体的采访请求。这位年近退休的副厅级官员,早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 学,此后由学校调入湖北省人民检察院,官至省检研究室主任后,又调入省政法委工作。在种种信访法规、诸多维稳思维和不言而喻的潜规则编织的体系中,黄仕明 处境尴尬。他既是信访制度的维护者――这份工作曾经为他带来荣耀,又是信访的参与者――多年来为女儿的死而申诉奔忙。然而,6月23日,陈 玉莲并没有预感到危险临近。当天上午9时许,她走向湖北省委南门。大院里面,在他的丈夫工作的办公楼里,一位省政法委副书记答应和她见面,倾听她对黄仆仆 案的意见。当天,黄仕明正在河南出差。这也是陈玉莲和其他访民最明显的区别――她是一个有“身份”的人,可以直接约见高级干部。她告诉执勤武警哨兵: 自己住在“桃山?”――这个小区就在省委南门对面,中间隔着洪山路,是湖北省委宿舍大院。士兵回复说:先打电话联系。旁观的“正宗访民”陈玉莲和哨兵交涉的时候,双双年逾70岁的周树荣、付万生夫 妇就坐在南门外西侧的人行道坎子上等消息。他们的要求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――想见湖北省纪委书记。一小时前,负责省委警卫工作的一位干部接过他们的材料,并表 示将代为通报。但仅此而已,且无法承诺有效。其实他们相互之间也是熟面孔了。周树荣是华中农业大学医院的副主任医师。尽管身为医护人员,但周对老伴每 况愈下的身体也无能为力。和陈玉莲一家的遭遇一样,击倒付万生的也和湖北省人民医院实施的治疗有关。2004年,付万生吃饭和说话都会引发面部疼痛。医生决定实 施的手术有个复杂的名字―三叉神经微血管减压术。“其实就是拨一下三叉神经,让神经和血管分开一些。”付万生解释说。当年3月23日,手术 失败,病人术后出现小脑出血、梗阻性脑积水等症状。抢救性手术在次日实施,可是后果更加糟糕:病人右侧小脑被切除,这也宣告她的余生将与轮椅为伴。湖北省医学会 2005年12月22日出具的鉴定报告说:治疗和手术方案没有问题,付万生致残不属于医疗事故。幸好周树荣是医生,他发现病历被人多次修改,又找到了该鉴 定中鉴定专家产生程序上的破绽。2006年12月5日,原来的鉴定结果宣告作废。周树荣、付万生夫妇走到这一步不容易,中间上访经历多少屈辱,不足为外人 道。可是旧的鉴定结果作废后一年多的时间里,启动新的医疗事故鉴定程序却停滞不前。“根源很简单,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。”这是周树荣的理解。周树荣夫妇俩再次踏 上上访之路。2008年,他们去了北京,但回到武汉就成了重点关照对象。用周树荣的话说,他前脚出门,后脚就有人跟着,连买菜都不放过,“这就是内控”。2009年,老两口 又去了一次北京。进京上访那几天,“警车在家门口堵了三天三夜”,他们的儿子周付强说。2010年7月21日,周树荣和付万生在他们位于华中农业大学的宿舍中, 向本刊记者讲述这些上访故事。这是一套三居房,因为女主人残疾而欠缺收拾。诡异的是,房子里所有窗户都用窗帘和被单遮挡,周树荣指着窗外的小树丛说,“那 里,说不定有人正用望远镜看着我们”。这两年,老两口把上访重点转向举报他们发现的职务犯罪线索。这也是6月23日他们想找省纪委领导的原因。但与陈 玉莲能够比较容易地进入省委大院不同,“门难进”“话难听”“脸难看”主要是冲着周树荣、付万生这样的访民的。他们不得不把更多时间花在等待上,也正因此 目睹了湖北省委南门前“惊人的一幕”。16分钟之谜6月23日9时10 分许,陈玉莲坐在哨兵门岗前的台阶上拨手机。这天太阳很毒,陈玉莲埋着头,不大注意周边的情况,直到被人一拳砸在头上。为首的打人者给陈玉莲留下深刻印 象:光头,红色短裤,一条手指粗的银项链。一副黑帮老大的打扮。她本能的表明身份,说自己是省委家属。但对方并不停手,她的帽子、手机、 提包、雨伞旋即散落一地。其中手机撞击地面,电池抛在外面。目睹这一暴行的周树荣和付万生夫妇听到一个“青皮头”嚷嚷:“就是省长老婆也要打”,而且连说 两次。后 来调查证实,为首者是水果湖街派出所普通科员肖邦明,现年45岁,三级警督,警号032466。他之后被处以记大过处分,并调离公安机关。旁观了这一幕的周树荣 和付万生夫妇,因长年上访,也算见过世面。有一次,在湖北省群众来访接待中心,他们看到一个外地访民,像“揉面一样”被当地赶来的截访者推来推去,最终塞 进一辆车里带走。不过,像今天这么恶劣的行为,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。陈玉莲醒来时,睁眼就看到一双大脚。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信访接待中心公安 室,一个警察坐在她对面,双脚跷在桌上。“我说想要上医院,他说我是神经病。”7月20日晚,躺在病床上的陈玉莲艰难回忆说。这位看守警察叫彭安 利,是水果湖派出所的副主任科员,57岁。目前并未受处分。从省委南门到信访接待中心,陈玉莲的记忆一片空白。周树荣和付万生夫妇补充的说法是:陈玉莲被打倒在 地后,一辆车牌号为鄂AW0244的黑色富康轿车驶来将其拉走。该车属于湖北省信访局。车上下来的是省信访局一位干部,他曾接访过两位老人。在信访接待中心公安 室,陈玉莲趁看守警察换班之机,抢过室内固定电话向丈夫黄仕明求救,消息才在湖北省委传播开来。约11时52分,省委政法委一位副书记带队将陈玉莲接走。一个月后,此事经媒 体曝光。7月20日晚,武汉警方首次面向公众解释该事件。通稿称:陈玉莲在省委南门越过警戒线时,被执勤武警战士拦住询问,并要求出示证件。此时,正在执 勤的武昌区公安分局水果湖街派出所民警要求陈退至警戒线外,民警在拉扯中行为粗暴,致陈玉莲受伤。这一版本和家属掌握的情况存在多处出入。陈玉莲的妹妹陈翠莲 告诉本刊记者,事发地附近,至少有四个摄像头记录下当时情况。视频图像清晰,施暴从上午9时10分开始,至9时26分23秒结束,殴打过程超过16分钟。 视频如果公之于众,两个版本的说法孰是孰非,自然清楚。不过,警方拒绝家属复制视频资料。7月20日发布的通稿亦没有提及该视频。陈玉莲家属对此表示不满。信访专班据陈玉莲家属反复询问得到的名单,参与暴力事件的便衣警察共有六人。他们 分别是45岁的肖邦民、48岁的郑志强、47岁的潘显光、48岁的刘清新、44岁的蒲全鸿,以及43岁的余金领。其中职务较高者如余金 领,是助理调研员、一级警督,警号:031766;刘清新为主任科员、一级警督,警号032225;职务最低者如肖邦明,为普通科员、三级警督。他们全部 来自武昌区公安分局水果湖街派出所。公开资料显示:水果湖街派出所辖区面积共3.2平方公里,共有在编警察98人。该所连续两年被评为全省先进公安 基层所队、武汉市公安局先进集体、武汉市公安局先进基层党组织、武昌区先进基层党组织,连续六年保持公安部一级派出所称号。警方人士内部介绍说, 水果湖街派出所原分一所和二所,后来分别独立为现在的水果湖街派出所和水果湖街东亭派出所。由于湖北省委、省政府位于水果湖街派出所辖区内,该所警员编制 几乎为其他普通派出所的两倍,此外还有140人的保安队员。派出所在重点单位设立了信访专班,家属所述民警即为专班成员。本刊记者调查得知,武 汉警方设立专班大致有两种。其一为信访专班,负责维护治安秩序;其二为案件专班,负责案件侦破。设立信访专班又分两种情况:其一为辖区内有老访民,尤其是有 进京上访的现象,专班工作中,截访任务首当其冲;其二为辖区内有其他政府机关设立的接访职能机构。水果湖街派出所信访专班就属于这种情况。警方人士告诉本刊记 者:对于信访专班工作,不同单位大同小异,杜绝进京上访是一个硬指标,“不仅仅在武汉,这也是全国通行的标准”。不过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因人而异,这取决 于警察队伍的经验、意识和技巧。但无论如何,动手打人是被明令禁止的。就在陈玉莲被打事件发生前,5月19日,类似一幕也在湖北省政府门口上 演。当日9时许,来自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的雷元周一家三口来到省政府门口,欲向省领导反映地方计划生育乱收费情况。雷元周告诉本刊记者, 他于2006年与当地计生工作人员达成协议,先行缴纳1.2万元社会抚养费之后,可生育第二胎。这一行为显然不受法律保护,对方后来突然要求雷元周夫妇无 条件引产,同时加处罚款,并开除雷元周教师公职。雷元周在省政府门口遭遇殴打,动手者亦为一光头男子。雷的同事在一旁拍摄了照片,膝盖附近的伤口清晰可见。雷元 周后来注意到媒体对于陈玉莲事件的报道,他连连感叹自己幸运,因为对方没有“以多打少”。“误伤”真假7月22日中午,在被打一个月后,陈玉莲首次见到打人警察肖邦明和蒲全鸿。武昌区公安分局局长朱正新带领两名下 属来到医院病房当面道歉。此前7月20日,武汉警方公布了处理结果,警方依据《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纪律条令》有关规定,给予肖邦明行政记大 过处分,并调离公安机关,给予蒲全鸿、郑志强记过处分。据陈玉莲妹妹陈翠莲介绍:陈玉莲嚎啕大哭,并质问对方为何动手、受谁指使、所谓“陈玉莲张嘴咬警察” 的说法从何而来?“对方不说话,只是自抽耳光。”陈翠莲说。关于咬人一说,周树荣、付万生夫妇也听到过。7月20日,来自武昌区公安分局纪委的两名警察登门拜 访,并试图求证这一说法。夫妇俩明确表示,自己没有看到。“动手的那么高,陈玉莲那么矮,她怎么咬?”“就算真的咬了,那也要看挨打在先还是咬人在先。” 付万生后来对本刊记者说。两位警察做了笔录,付万生按了指模。不过她特别注意到,两位警察在谈到打人者的“光头”特征时,解释说是心脏病 所致。付万生因此更加疑问:“青皮头和因病脱发是一样的吗?”“有心脏病,这么严重,怎么还可以打人嘞?”事实上,7月20日已 经是两位老人和警方的第二次接触。第一次是在6月23日事发当天。他们出于同情赶去医院看望陈玉莲,当时警方慰问代表也在病房当中。在场多位人员证实,警 方代表表示道歉,并称此事纯属误会。此即为经由媒体广为报道的“误伤”一说来源。周树荣听了不高兴,他插嘴说:“不管是谁去上访,只要是人民,都不可以 打。”这 个老访民对国家政策了然于胸。公安部多次强调,公安机关执行维稳任务,要慎用警力、慎用警械、慎用强制措施。2008年6月和2009年6月先后发生的贵 州瓮安事件和湖北石首事件可谓处置不当引发的典型案例。但多位警方人士亦表示:由于长期形成的传统,地方行政长官动辄将公安队伍推向一线,而由于目前的财政 和人事制度,公安机关亦只能唯命是从。如此,诸如信访专班这样的临时性组织便成为高风险岗位,“那些最没有背景的警察才会被指派去做这些工作,”武汉警方 一位内部人士感叹说。回忆6月23日晚在陈玉莲病房所见所闻,周树荣嘀咕起来。“那时省委南门就我们两口子和陈玉莲,如果警察真的打错了,那应该挨打的又是 谁?”想起这些,这个74岁的老头有些后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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