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加拿大
原创：新周刊
文 周叠瑶作为一名夜班护士，所有工作都要一个人做，还不能出一点差错。石佳是北京某三甲医院血液科的一名护士。一参加工作就来到这家医院的她，平均一个月要值十二三天夜班，这样的生活，已经持续了7年。作为一名“老”护士，石佳对日常工作驾轻就熟，但她依旧格外珍惜上白班的日子。
“与同事和伙伴一起工作的感觉真好！”她说，“夜班需要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和突发情况，这让人感到太无助了。”
“别看只是在病房走廊来回走，一晚上也能走一万多步。”图/unsplash在石佳所在的医院，夜班分为前半夜和后半夜，时段分别是下午5:00到凌晨1:30、凌晨1:30到早上8:00。在血液科，石佳面对的是患有淋巴瘤、白血病等疾病的危重患者。即便是值夜班，护士们的工作依旧繁重而琐碎。
晚上6:00、8:00和12:00是病房固定的换药时间，石佳要提前准备好每位病人输液和口服用的药，帮他们换液、换药。此外，每隔一小时她还要探视一遍病房。如果遇到病人发烧，要为其抽血、检测，这至少要花费半个小时。“别看只是在病房走廊来回走，一晚上也能走一万多步。”石佳说。
石佳上夜班的第一年，遇到过让自己感到害怕的情形，比如，病人去世。如果有病人过世，护士需要给病人做尸体护理，把嘴巴、鼻子、耳朵和肛门都塞上棉花，因为会有分泌物不断冒出来。
遇到这种情况，石佳一般会让家属进来。“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，会特别害怕。我从来都不会让自己一个人。”
石佳至今记得，她第一次“送病人走”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。当时是凌晨4点多，天还没亮，病人的老伴儿和女儿都在。抢救的时候，石佳并没有很害怕，满脑子都是仔细听大夫说的是什么、加哪些药、自己又要记录什么。但当医生宣布病人死亡之后，石佳突然感到特别害怕。
“因为其他病人要睡觉，走廊里是不能开灯的，楼里楼外一片漆黑。”石佳说。
幸运的是，石佳碰到了一位很温柔的医生。他问石佳：“你还有什么事儿吗？趁我在的时候，我都帮你干了。”石佳对医生说，这是自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，有点害怕。那位医生就陪着她在屋里一直坐着，直到一切处理完毕。
“真的很感谢这位医生，其实我们并不认识，也不熟悉，只是白天一起共事过。”石佳回忆道。
工作7年，石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这种事而害怕的小姑娘，所有工作也上了轨道。有时，她还能帮上年轻规培医生的忙。
“年轻医生很喜欢和我们这种有经验的护士一起搭档值夜班。比如，同样是体温38摄氏度，有的病人是体温上升，有的则是体温下降——这名病人前几天的体温是39摄氏度、38.5摄氏度。我会跟医生详细说明病人之前的情况，这样医生就知道，这名病人今天的状况有所好转。”石佳说。
“每次值夜班之前都有一种怎么熬过这几个小时的无力感。”图/unsplash作为护士，工作之后石佳仍然需要考试——入职1年、3年、5年都有考试。除了国家级和院级的考试，每个月科里还会有一些小考。科里甚至规定每天都要写作业、抄笔记，第二天还有提问。
如果值夜班的时候工作没有那么繁忙，石佳就会抽空做功课。“我们值班室的旁边有一整架关于医学和护理的书，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翻翻。”她说。
值夜班，按规定不能带手机。如果实在无聊，石佳会擦一擦治疗车、搞一搞卫生什么的。“每次值夜班之前都有一种怎么熬过这几个小时的无力感。”
每当这时，石佳就特别怀念参加工作头几年时病人和护士之间的关系。“当年，和病人相处久了，真的像朋友一样，值夜班的时候还能聊上几句。”她说，“从前医院的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格，病人可以走出病房，在走廊里溜达。他们一边走，一边和我们聊天，聊自己是哪里人，还说以后去他们家乡，要带我们玩儿。”
石佳护理过一位患者，是位老太太。老太太的女儿逢年过节都会给科室里的护士每人送一朵花。一次，她给一位护士带来鸡爪，说：“我知道你喜欢吃鸡爪！”“她们知道我们不会收礼物，就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，我们觉得特别暖心。”石佳说。
这位患者在医院住院一年多，她的女儿在病房里给老太太过了人生最后一个生日。“老太太哭了，她的女儿也哭了，我们也跟着哭了，就觉得很感动。”石佳回忆道。
除了这位患者及其家属，还有其他患者给护士们带来自己做的拿手菜，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。
让石佳想不通的是，最近几年，护士和患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，只剩下了护患关系；甚至还会因为互相不理解，产生一些矛盾。
“现在的病人恨不得只要一按铃，我们就马上冲过去处理。医生说开什么药，就要让我们马上去拿药帮他们换上，否则就不依不饶。根本没有想到，我们除了要护理他一个，还要同时管八个病人。”石佳说。
最近，石佳和相恋多年的男友领证结婚。领导为了照顾她，特意没有给她安排值夜班。虽然早8点到晚5点的长白班会比夜班忙碌许多，甚至一上午都顾不上喝一口水，更不用说坐下来休息，石佳却格外喜欢这样的工作节奏，“至少是和同事们在一起”。
“在长白班，有五六位同事，有人负责抄医嘱，有人管输液，有人负责对药、拿药，自己手头实在忙不过来，招呼一声，就有人过来帮你。值夜班的时候，所有工作都要一个人做，还不能出一点差错。”石佳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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